[南非] 特雷弗·诺亚 / 董帅 / 未读·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/ 2018-2-1 / 58.00

◆ 第二章 天生有罪

在我成长的国家,人们生病以后,比起去看西医,更愿意去找萨满,即传统医生,这个职业现在会被轻蔑地称为“巫医”。在我成长的国家,人们会因为使用巫术而被判刑——这是写在法律里的。我不是在说1700年的事,我说的是五年前的事。我记得某个人曾在法庭上被指控用雷劈死了另一个人。

◆ 第三章 祈祷吧,特雷弗

在索韦托,你会经常听说男人被泼热水——这往往是女人唯一的反击手段。而如果只是热水的话,这个男人还算走运。有的女人会用滚烫的热油。如果她用的是水,说明这个女人只是想教训她男人一顿。而用油的话,说明她想结束这一切。

他们的父亲有些会在远方某个矿场工作,只在放假的时候回来。有些父亲在蹲监狱。有些父亲因为打架而被流放。女人们扛起了生活的重担。在自由抗争时期,她们会唱这样的歌——“Wathint' Abafazi Wathint' imbokodo!”,意思是“当你击打一个女人,你就是在击打一块顽石”。从国家的角度,我们尊重女性的力量,但是在家中,女性被认为是要顺从丈夫的。

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住得像穷人,但我更喜欢说我们“住得很有开放性”。

语言中蕴含着你的身份和文化背景,或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。如果我们说一样的语言,那么“我们就是一样的”。如果说不一样的语言,“那么我们就是不同的”。种族隔离制度的设计者深谙此道。为了将黑人区隔开,光是从物理空间上分开不够,还要用语言来区分。班图人的学校只教孩子们说班图语。祖鲁孩子们学祖鲁语。茨瓦纳孩子们学茨瓦纳语。就这样,我们掉进了政府的圈套之中,彼此攻击,开始认为我们是不同的人。

◆ 第四章 变色龙

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,我完全了解白人在这种充满特权的系统里可以过得多么舒适。我知道我的表兄会因为我干的错事而挨揍。但我并不想改变外婆的想法,因为那就意味着我也会挨揍了。为什么要那样?会让我感觉好受些?挨揍并不好受。我得做出选择。一边是我在家里进行种族平权运动,一边是我可以随便拿外婆的饼干吃。我选择吃饼干。

和我妈在一起,我见识到了她怎么运用语言来跨越种族界限、处理难题、闯荡世界。有一次我们去商店,店主当着我们的面,用南非荷兰语对保安说:“Volg daai swartes,netnou steel hulle iets.”——跟着这些黑人,以防他们偷东西。 我妈妈转过身,用流畅的南非荷兰语说道:“Hoekom volg jy nie daai swartes sodat jy hulle kan help kry waarna hulle soek nie?”——为什么不跟着这些黑人,以防他们要买什么东西找不到,这样你就可以帮他们服务了? “Ag, jammer!”——啊,对不起!他用南非荷兰语道歉。搞笑的是,他不是在为自己的种族歧视行为道歉,而是在为他把种族歧视用在了我们身上道歉。“对不起啊,我以为你们和那些黑人一样。你知道他们多喜欢偷东西。” 我学会了像我妈那样使用语言。我可以同步转播——用你的口音跟你交流。走在路上,我经常会招来怀疑的目光。

反对种族隔离运动中的每一任黑人领导,不论是纳尔逊·曼德拉还是史蒂夫·比科,都接受过传教士的教育,这并非偶然——知识使人自由,或者起码渴望自由。

💡 就像民国时很多知名的思想家革命家一样,他们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。

而南非白人从来没有给我们这个选择。英国种族主义说:“如果猴子能像人一样走路、说话,那么也许他就是个人。”南非白人种族主义则说:“为什么要给猴子看书?”

◆ 第五章 第二个女儿

有太多的黑人家庭穷极一生在填补过去的缺口。这是身为黑人以及贫穷的诅咒,这也是一代代人无法逃离的梦魇。我母亲将其称为“黑人债”。因为你的长辈们已经被剥夺殆尽,你不能把这些钱用在自己身上,让自己进步,你只能把你挣来的钱给他们,把他们拉回生活的起点。

💡 想到了美国黑奴的赎身。

她常说:“了解你的过去,才能变成更好的人。但是不要总为过去悲泣。生活是充满痛苦的,让这些痛苦将你变得更强,不要执着于它。不要怨天尤人。”

种族隔离的终结是循序渐进的,并不像柏林墙那样在一天之内倒塌。种族隔离的墙是悄悄地产生裂隙,经年累月后才最终破碎。逐渐地,各个领域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一些让步,有些法条被废了,有些就干脆不实施了。

💡 所以任何观念的改变都不是一下子能完成的,需要慢慢地潜移默化,需要很多人长时间的努力。

如果不用上学、工作或去教会的话,我们就会出去探索世界。我妈妈的态度一直是:“我选择了你,孩子,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,我要把我没有经历过的东西都给你。”她全身心地给予了我一切。她会找那种可以带我去玩又不用花钱的地方。我们走遍了约翰内斯堡的每一个公园。我妈妈会坐在树下,读《圣经》,我则会到处跑到处玩。礼拜天下午离开教堂后,我们会开车去乡村郊游。我妈妈会找到那种风景好的地方停下车,我们在那里野餐。

人们会觉得我妈疯了。冰场,汽车影院,郊游野餐,这些都是白人的活动。大多数黑人的头脑里已经植入了种族隔离的逻辑,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。为什么要教黑人小孩做白人的事?邻居们和亲戚们常常来烦我妈,问她:“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啊?他一辈子都没法离开贫民窟的,为什么要给他看外面的世界?” “那是因为,”我母亲会说,“哪怕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贫民窟,他也能知道,贫民窟不是整个世界。哪怕我只能让他明白这个道理,那也够了。”

◆ 第六章 漏洞

我妈妈以前会带我去公园,让我在里面疯跑,把精力发泄掉。她会带个飞盘,扔出去,我狂跑着去接,拿回来给我妈。如此反复。有时候飞盘会换成网球。黑人家的狗一般都不会玩这种取物游戏,因为人只会给它们丢吃的。直到我到了公园,看到白人是怎么在遛狗的,我才意识到,我妈原来是把我当成狗在训练。

💡 太逗了,崔娃妈妈真的机智。

◆ 第七章 芙菲

这段经历影响了日后我对于感情的看法:你并不拥有你所爱的人。

◆ 第八章 罗伯特

我想出的最好的方式就是采访他。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个错误。采访可以给你事实和信息,但是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事实和信息。我想要的是一段关系,而采访不是关系。关系是建立在沉默上的。你和别人共度一段时间,你望着他们,和他们接触,然后开始了解他们——然而种族隔离让我们缺失了这个部分,也就是时间。你无法用采访来弥补上这段缺损的时间,但我得靠自己想明白这件事。 我要去和父亲住几天,为此我确定了任务目标:这个周末我要尽可能了解我的父亲。我一到他家就开始用一连串的问题轰炸他:“你从哪儿来?你在哪儿上的学?为什么你要做这个?你是怎么做那个的?”他显然有些生气。 “这是在干吗?”他说,“你为什么要审问我?现在我们这是在干吗?” “我想了解你。” “这是你平时了解别人的方法吗,用审问的方式?” “呃……其实不是。” “所以你都怎么去了解别人?”

◆ 第九章 桑葚树

人们愿意接纳你,只因为看你是个局外人,却在努力同化自己希望融入他们的世界。但是如果他们看你明明是同族人,却试图背叛自己的种族,他们绝对不会原谅。这就是我在伊登公园所面对的情况。

💡 中国人对待喜欢中国的外国人和留学生的态度吧(

这听上去很荒谬,但却是现实。种族隔离的那些年,每年都有一批有色人种会被提拔成白人。这不是虚构的故事,是真的。人们会向政府提交申请,你的头发要足够直,皮肤要足够白,口音要足够纯正——这样你就可以被改归为白人梯队。你所要做的不过是背弃你的人民,你的历史,远离你的黑皮肤朋友和家人。

💡 感觉和纳粹判断犹太人的标准一样玄学,下面说种族隔离的创造者是希特勒的狂热粉丝,为什么会这样子就很容易理解了。

如果你申请成为白人,他们会往你头发里插一根铅笔,如果铅笔滑落,你就是白人,如果卡在头发里,那你就是有色人种。政府说你是什么人你就是什么人。有的时候就是一个职员盯着你的脸打量一会儿,就能快速得出结论你是哪种人。根据你颧骨多高,鼻子多宽,他在随便哪个选项上打上几个勾,就能决定你可以住在哪个片区,可以和谁结婚,能得到怎样的工作,拥有怎样的权利,享受怎样的特权。 有色人种不光能提拔成白人,有时候他们也能变成印度人。有时候印度人可能变成有色人种。有时候黑人可以提拔成有色人种,有时候有色人种会被降级为黑人。当然,白人也有可能被降级为有色人种。这很关键。那些混合的血统因子潜伏在体内,生怕露出马脚,丢失白人的基因特征和身份特权。如果一对白人夫妻生下了一个小孩,而政府认为这个小孩的肤色过黑,哪怕夫妻俩都有文件证明自己是白人,小孩也会被归为有色人种,这个家庭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。他们是要放弃自己的白人身份,降级为有色人种,住到有色人种聚居区去?还是说他们不得不分开,母亲带着小孩去有色人种聚居区生活,父亲留在白人区赚钱,供养妻子和孩子呢?

◆ 第十一章 局外人

我找到了我的位置。既然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小圈子,那么我可以在不同的圈子之间游走。我还是一条变色龙,文化上的变色龙。我知道如何去融入。我可以和爱运动的小孩一起运动,和书呆子一起讨论电脑。我可以跳进人群里,和小镇男孩一起跳舞。我可以和每个人都产生短暂的交集,一起学习、聊天、讲笑话、送餐。 我简直就像一个毒贩子,只不过贩卖的是食物。毒贩子在派对上总是很受欢迎的,他不是圈子里的一员,但总是临时被叫去参加圈子里的聚会,就因为他可以提供给大家一点儿什么东西。那就是我。我总是局外人。身为局外人,你可以缩进壳里,默默无闻,让别人看不到你,或者你可以走上另一条路。你通过敞开自己的方式,从而保护自己。你不用因为自己是谁而希望被某个小团体接纳,你只要愿意分享自己的一小部分就可以了。对我来说,那部分就是幽默。我了解到,即使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小群体,但我可以融入所有正在开怀大笑的小团体里面。我会突然出现,分发零食,讲几个笑话。我可以取悦他们,参与他们的一小部分对话,了解一点儿他们的圈子,然后转身离开。我从来不会在哪个圈子里停留过久。我并不受欢迎,但我也不会被排斥。我可以在任何地方,和任何人打交道,与此同时,我又完全是孤单一人。

◆ 第十二章 一个年轻人的漫长的、尴尬的、偶尔悲剧又时常蒙羞的心灵教育——第二部分:暗恋

对我来说,如果我试图去约女生,那就是违反了自然定律。作为小卖部男孩,我成功的一个指标就是到哪儿都很受欢迎,但是到哪儿都很受欢迎也是因为我是无名小卒。我是个脸上长满粉刺、穿着不合脚的鞋子、长着鸭子脚的小丑。我对男生没威胁,我对女生也没威胁。一旦我成了什么人,可能就不会像无名小卒这样受欢迎了。

◆ 第十三章 色盲

我会走去泰迪家,在那边玩一会儿,然后一起走回我家,在这边玩一会儿。再然后,我们一起从我家走到市中心,大约要走三个小时,我们就只是走去玩一会儿,然后,我们再一路走回来。

◆ 第十四章 一个年轻人的漫长的、尴尬的、偶尔悲剧又时常蒙羞的心灵教育——第三部分:舞会

我看起来……还不差嘛。 我的脚一踏进家门,我妈就开始尖叫。 “啊啊啊啊啊!他们把我的宝贝儿子变成了可爱的小姑娘!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!你好漂亮呀!” “妈!你够了,别说了。” “你是在向我出柜吗?” “什么?不是。你怎么会这么说?” “要知道,就算你是同志,也没关系的哟。” “不,妈妈,我不是同志。” 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我的新造型,觉得我看上去很帅。只有我妈一直在旁边大肆嘲笑我。

💡 崔娃的妈妈太可爱太棒了!那个时代能够如此坦然说接受儿子是gay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。

◆ 第十五章 跳吧希特勒!

我爱上了麦当劳。对我来说,麦当劳就是美国的味道。你看它的广告,会觉得那感觉超级棒。你很想吃,你买了一份,你咬了一口,你嗨翻天了,比你想象得还要好吃。然后你吃到一半,意识到它也不是那么好吃。又咬了几口,你觉得,呃,好像哪里不太对。然后你就不吃了,然后你又疯狂地想吃,然后你又回去买更多。

💡 我也是XD

西方人对这样的取名方式感到震惊且迷惑,但是,这其实是西方人自食其果的典例。殖民者瓜分了非洲,让黑人变成劳动力,但与此同时,却并没有给予他们应得的教育。白人也不会和黑人交流,所以黑人怎么会了解白人世界发生了什么?正因为如此,很多南非的黑人并不知道希特勒是谁。我自己的外公就以为“希特勒”是那种帮助德国赢得了战争的军用坦克,所以他会说“一台希特勒”。因为那是他从新闻里捕捉到的零碎信息。

在桑德林汉姆,学校教了我们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,使我们比在小镇长大的典型黑人小孩懂得要多,但学校教的也仅是皮毛而已。学校并没有教我们如何批判性地去思考希特勒、反犹太主义,还有大屠杀之间的关系。以此类推,学校也没有告诉我们,种族隔离制度的构建者就是希特勒的铁杆粉丝,这些种族歧视的法规正是受到了纳粹德国那些种族主义法规的启发。

💡 这样就有理由解释了,种族隔离是受到了纳粹的启发。

还需要考虑到的是:希特勒这个名字之所以不会激怒南非黑人,也是由于希特勒并不是南非黑人心目中最可怕的恶人。每个国家都觉得自己的历史是最重要的,在西方世界尤其如此。但如果南非的黑人可以坐时光机回到过去,选择杀掉一个历史人物,他们会选择先杀死塞西尔·罗兹,而不是希特勒。如果刚果的黑人可以坐时光机回到过去,选择杀掉一个人,那么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将会是首选,排在希特勒前面的前面。如果美国原住民可以坐时光机回到过去,选择杀掉一个人,那应该是哥伦布,或者安德鲁·杰克逊。

我遇见的西方人,一定都坚称纳粹大屠杀是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暴行,毋庸置疑。是的,那场灾难确实非常恐怖。但我常常在想,刚果历史上经历过的那些屠杀暴行,会是多恐怖呢?犹太死难者和非洲死难者不同的地方在于,犹太死难者被记录了下来。纳粹分子记录了所有的细节,他们给受害者拍了照片,留了影像资料。归根结底就是这点不同。纳粹屠杀的受难者有死亡总数,是因为希特勒清点了人数。六百万人被杀。我们看着这个数字,一定都会觉得毛骨悚然。但当你看看非洲屠杀暴行的历史,没有数字,只有猜测。但是,让你对猜测的史实感到恐惧,可能就要难一些了。当葡萄牙和比利时在安哥拉和刚果大肆烧杀抢掠的时候,他们没有清点过自己杀了多少黑人。又有多少刚果黑人死于收割橡胶?多少死在德兰士瓦的金矿和钻石矿里?

💡欧洲中心论的一个体现。虽然说这个说法有漏洞,但资本主义的发展确实是沾满鲜血的。

◆ 第十六章 芝士男孩

种族隔离的墙倒塌之时,正是美国嘻哈音乐蓬勃发展的时刻,而在嘻哈文化里,来自“街区”是一件很酷的事。在此之前,住在黑人小镇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,那是社会底层的最底层。但后来,我们看到了像《街区男孩》《威胁2:社会》这样的电影,黑人小镇都被塑造得特别酷。这些电影的主角们,包括主题歌,都以此为傲。小镇的孩子们也开始有样学样,以自己的身份出处为傲:你不再是来自小镇的人了——你来自街区

💡 某种意义上的媒体对青少年的正面影响,至少让他们对自己的文化自豪起来了。

街区实在是一个感官超负荷的存在,但是在它的嘈杂之中,又隐含了一种秩序,一种社会系统,一种会依据你所居住的位置而划分的社会分阶标准

💡 这地方的描写给了我一种卡尔维诺《看不见的城市》的感觉。“街区城”

我选择活在那个世界里,但我并不来自那个世界。如果非要说的话,我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。我身在其中,一天又一天地过着,貌似和所有人一样,但不同的是,在意识深处,我明白我有其他选择。我可以离开。他们不行。

◆ 第十八章 我母亲的人生

那么这样的姑娘在察嫩有一大把,她们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各种如何服侍男人的培训,只等着有一天嫁人。我妈对此的解释是,传统男人想要一个卑微顺从的妻子,但是他并不会爱上那个卑微顺从的妻子。他会被独立的女性吸引。“他就像是个收集异域珍禽的人,”她说,“他想拥有一个自由的女人,因为他梦想把她塞进笼子里养着。

这时我才意识到,警察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形象。他们首先是男人,其次才是警察。 离开警察局后,我妈带上我和安德鲁,去索韦托和我外婆住了一段时间。几周之后,亚伯开车过来,向她道歉。亚伯道起歉来总是特别真挚,让你感受他的真心实意:他不是故意的。他知道他错了。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。我外婆说服了我妈,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。理由很简单:“所有男人都这样。”我的外公泰普雷斯也打过我外婆。就算离开亚伯,也不能保证这事儿以后就不会发生了,至少亚伯还愿意道歉。于是,我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。我们一起开车回到了伊登公园,接下来的几年,相安无事——这几年中,亚伯完全没有对她动过手。也没打过我。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。

亚伯总能得到第二次机会。亚伯身上那种招人喜爱又迷人的人格从未消失过。他酗酒,但他同时是个好人。我们曾是一家人。成长于一个充斥着家暴的家庭中,你会发现自己会爱自己恨的人,或恨自己爱的人,在这两者之间不停地徘徊挣扎。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。你希望生活在一个好人坏人分明的世界里,要么恨他们,要么爱他们,但是人类并非这样的物种。

电视里,电影里,我看到过无数次家暴。如果这是社会范例,那一个女人能去哪儿?当警察都不肯帮她的时候,当她自己的家人都不肯帮她的时候,她能去哪儿?离开那个打他的男人,找到第二个男人很可能还是会打她,而且比第一个更凶的时候,她能去哪儿呢?当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,而周围的社会会给没有丈夫的女人打上贱民的标签时,她能去哪儿呢?当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个荡妇,她能去哪儿呢?她能怎么做呢? 但是,当时我完全理解不到这些。我还是个孩子,想问题用的还是孩子的逻辑。我清楚地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为这件事而起的争执。那是在自行车事件之后不久,或是她刚搬到后院的小屋的时候,我又暴跳如雷地求了她第一千遍。 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就是不离开呢?” 她摇摇头。“哦,宝贝。不行,不行,不行,我不能离开。” “为什么不能?” “如果我离开,他会杀了我们。” 她没有在夸张。她没有抬高声音。说出这句话时,她极度平静,仿佛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。之后,我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个问题。

◆ 点评

★★★★★

崔娃有位好妈妈也有位好爸爸,他是幸运的,虽然天生有罪,他却被父母的爱灌溉长大,生命中遇到的磨难都使他被打磨得越来越璀璨。 这本书与其说让我了解了崔娃的人生,不如说让我了解到南非的社会与种族问题,别的发展中国家的女性问题,还有欧洲历史中心论的一些点。 之前也在cmx上发过,没想到南非居然在七八十年代还有这么强的种族隔离政策,这是我思想的盲区了,虽然因为美国的原因现在大家都会说人人平等,所有性别肤色都一样,可巴基斯坦的女人现在都要裹头巾,南非二十多年前把黑人当下等人看待也不是什么怪事了。南非的黑人白人有色人种,他们之间的沟壑仿佛古时的贵族与平民之间那样深,在南非这样一个非洲黑人国家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,自然源于白人殖民者的政策,为了自己的利益,玩弄人的命运于手中。又联想到了之前看的《人类砍头小史》,里面的酋长为了获取金钱,把自己当族人头砍下来当商品卖给白人,这些人就像南非的种族主义白人一样,虽然是南非人,但并不觉得自己是南非人了。 有时候想想感觉非常可怕,因为一个政策,一个人的决断就能使得一个国家的命运被改变,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所,这种事还发生在距离现在不到一百年的近现代,但不要说上世纪了,现在也在不断地发生这种事,人类什么时候能够停止互相倾轧。(今日厌人+1 另外就是南非的女性问题,不得不说在有男性与女性的地方就有重男轻女与家暴问题。崔娃述说的她母亲遇到的问题和中国的也差不了多少,“女人要顺从丈夫”,警察不管家暴,认为这是家暴······即使崔娃母亲这样一位经济与思想独立的女性也难逃家暴的困境,可想而知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面对家暴的丈夫会是多么绝望了。(这里就想吐槽那些看到有人求助就只会说快离婚快跑的人 书里面还说到了他们不曾了解二战,有人还取名希特勒,这点非常有趣,南非也是真的没有被二战的战火波及过,所以他们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,这点也提醒了我不能以自己的“常识”去判断其他人的“常识”。